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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被顾景舟认证为唯一能够超越自己的人,可惜天不假年...

2024-08-21

顾景舟,原名“景洲”,中国工艺美术大师,其壶艺精湛,有口皆碑,可以说是近代陶艺家中最有成就的一位,所享声誉可媲美明代的时大彬,故在紫砂界有“一代宗师”、“壶艺泰斗”之称。

顾景舟

顾景舟

抟壶之余,顾景舟亦致力于带徒育才,将自身的技艺倾囊相授,在传统紫砂艺术的传承中发挥着重要作用。徐汉棠、李昌鸿、沈遽华、束凤英、吴群祥等人皆曾受其教泽,如今都已成大器。顾氏一脉,枝繁叶茂。

在众多优秀的徒弟里,顾景舟认为,能够悟透“顾派”理念,并且融入自己的创作的,当属高海庚

高海庚

高海庚

高海庚自1955年开始跟随顾景舟学艺,深得顾景舟器重,1960年到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专修造型设计,期间学到许多新的造型观念和新的工艺理论知识,同时结识众多专家和艺术界的名流。高海庚一步一个脚印,从紫砂工艺厂的技术科长、副厂长,到1982年已被任命为厂长。

1982年9月,顾景舟曾带高海庚拜访好友冯其庸。在冯家书斋,顾景舟当面告诉冯其庸:我的传人,就是海庚,我的技艺,已经全部传授给他了,将来能够超越我的人,就是海庚。由此可见,顾景舟对高海庚青睐有加,对其寄予厚望。

高海庚

顾景舟、冯其庸、高海庚合照

高海庚早年作品,有学院派味道,形式感强。顾景舟认为,紫砂壶不是摆设,茶具要融入生活,强调的是人情味。高海庚做过一把“扁竹提梁壶”,顾景舟曾多次帮他修改壶嘴的造型。浑圆而不是坚硬,玉觉觉而不是硬邦邦,这才能让人有亲近感。

高海庚紫砂壶

高海庚扁竹提梁壶

高海庚的“集玉壶”,有古器的庄重,通体洋溢着玉韵,是顾景舟非常欣赏的作品。他对徒弟们说,一个艺人,一生能有一个造型留下来、传下去,就不容易了。这个说法,颇似文学界当年倡导的“一本书主义”。高海庚的集玉壶,几十年里都是紫砂厂的招牌品种之一。

高海庚紫砂壶

高海庚集玉壶

顾景舟集玉壶

顾景舟制集玉壶

即使是当了厂长,高海庚也很用功,千方百计抽空学习、制壶。同事回忆,他的衣服口袋里,总放着一小叠卡片,一有空闲,他就在勾画茶壶器型的草稿,那时没有照相机,看到好的器皿造型,他都是用速写的方式记录下来。

他当厂长、思路很明确,那就是率先在全国陶瓷界推出“名人名作”,使工艺师一跃成为当时社会羡慕的对象。据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教授杨永善回忆,1985年,他和高海庚在景德镇开会,两人几乎谈了一个通宵。让杨永善惊讶的是,高海庚心里,对如何振兴紫砂,有着极大的抱负,而思路的清晰、开阔,让人欣慰。

只是,那天他发现,高海庚很疲惫,且消瘦,一直在咳嗽。他万万没有想到,高海庚回到宜兴,就出事了。

高海庚紫砂壶

高海庚追月壶

由于连续的劳累,高海庚突发病毒性心肌炎,被紧急送到常州抢救。顾景舟知道后,失魂落魄,吃不下晚饭,坐在客厅里,枯守了一夜。嘴里一直在说,怎么会这样,怎么会这样?

当时,儿媳吴菊芬已经得到消息,高厂长病情很危险,但不敢把真情告诉顾景舟。到了夜里,吴菊芬和同事们乘坐厂里的汽车赶到常州,医生直言相告,情况很不好,要做好最坏打算。结果,最后还是抢救无效。

吴菊芬星夜从常州赶到家,天已经亮了,顾景舟一夜没合眼,两眼红肿。看到儿媳进门,他赶紧问,怎么样了?吴菊芬哪里敢告诉他实情,只好说,还在抢救。

顾景舟感觉不太对劲,急匆匆地赶到厂里,厂门口围着一大群人,有的在抹眼泪,他知道坏事了,问:海庚呢,海庚呢?大家顿时鸦雀无声。顾景舟知道大事不好,情绪突然失控,当着大家的面,嚎啕大哭起来。

高海庚紫砂壶

高海庚竹鼓壶

高海庚的猝然离去,是紫砂界的巨大损失;对顾景舟,犹如老年丧子之痛,打击是异常大的。他拄着拐杖,赶到高家。一进门,扔掉拐杖,他就和正在哀痛中的周桂珍以及振宇、英姿兄妹抱头痛哭,久久不肯放开。他哽咽着说,桂珍啊,有师傅在,我不会看着你们不管的。

周桂珍回忆,当时,顾景舟的手冰凉且颤抖,两行老泪挂在脸上,特别凄凉。

如果,海庚不当这个厂长,他的壶艺之路,会走得非常远。而厂长这个位置,让海庚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压力。顾景舟想,为什么当时他不阻止海庚接这个夺命的位置呢?

高海庚紫砂壶

高海庚设计、周桂珍制作 环龙三足壶

朱可心的徒弟潘春芳,其时已在南京艺术学院任教。之前他和高海庚一直情如兄弟。高海庚去景德镇开会前,曾去南京看他,潘春芳在大学里轻松而专注的学术状态,让高海庚钦羡不已。记得当时他曾经对潘春芳讲过这样一句话:春芳兄,还是你好,自己一心做学问。唉!

一声低沉的“唉”,并没有引起潘春芳太多的注意,但是,当时高海庚满脸困苦,表明其身心是何等疲惫。他是个心思很重的人,什么事,都自己扛着,不肯告诉别人。没想到,几天后,他就太突然地走了。

高海庚紫砂壶

高海庚设计、吴群祥制 双龙提梁壶

“呕心沥血倾注紫砂三十载,

协力奋发振兴陶艺金玉贵,

才华横溢焕发未尽罍窑哀”

这是顾景舟在悲痛之中,为高海庚所撰的墓碑铭文,当时,由徐秀棠书写镌刻。白发人送黑发人,天昏地暗,一连多少天,顾景舟沉浸在难以排遣的哀痛之中。

高海庚

顾景舟与高海庚家人合照

回想以前,每年的大年初一清早,高海庚总是第一个到顾景舟家拜年。顾景舟会请他一道吃一碗红枣潽鸡蛋,寓意来年甜蜜圆满。师徒情深,话语绵绵。然后,高海庚赶到厂里值班,晚上,再带全家来顾家吃团圆饭。

单身时的顾景舟,多少个节假日,都是和高海庚一家度过的。

他们还一起合作论文,为了一个论点,一句遣词,在灯下商榷、推敲。

突然间,曲终人散。

海庚,你可知道,你这一撒手而去,师傅的心,被撕去了半边啊...

the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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